講者介紹

差事劇團團長鍾喬,就讀台中一中時,開始寫詩。1980年代初期,進入戲劇研究所研讀,受教於姚一葦老師,初識陳映真先生並進入「夏潮雜誌」,逐步建構左翼國際觀與藝術觀。

1986年進入「人間雜誌」,投身底層寫作,連結藝術勞作與庶民生活對等的視線。1996年組合「差事劇團」,巡演兩岸及亞洲各國,進行民眾戲劇串聯。

差事劇團嘗試讓環境教育與劇場相遇,呈現現代化浪潮下被推出發展軌道的區域,如何歷經生存的困境,喚起我們對美好生活的想像與省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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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片介紹

在激起民眾環境意識的運動中,藝文界也沒有缺席。

差事劇團嘗試融合社會運動和戲劇表演,以劇場介入農村與被污染的土地,思索經濟發展推擠島嶼邊緣的村莊,留有怎樣的人與土地的容顏與尊嚴。

透過表演,受到台塑六輕空氣汙染影響的彰化縣台西村民情感有了出口,也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的故事,這些因追求經濟發展而被犧牲的偏鄉居民處遇與環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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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稿

各位朋友大家好,今天很高興有這個機會來跟大家分享這個主題,這個即將和大家分享的主題可能比較特別一點,就是我們如何透過劇場的文化行動去關心這個我們土地的汙染、環境的問題。

這個主題它的主軸不是在城市而是在鄉村,如果各位本週非常關心環境議題的人有在看公共電視的話,你們會在八點到十點,整週都在播放關於台灣空汙的問題,特別在這個中部地區,像我們生活在中部地區的人,這件事情就特別的嚴重。

首先開始跟大家介紹之前,先大概講一下這一個福島。日本福島的居民他們在311的核災裡面,受到重大的打擊,因此他們的犧牲提醒了我們對於環境的重視的話,那我們恰好也是,這個議題就是我們在台西村。彰化縣台西村的村民他們受到了污染的這個問題,然後他們的犧牲提醒了我們關切這個土地。

[01:51]

但是這樣子的一個說法,其實它架構在一個可以被討論的一個前提上,這個被討論的前提就是日本東京大學哲學系教授高橋哲哉(Tetsuya Takahashi)他所講的這個犧牲體系。他講的這個犧牲體系,就是在這個體系裡面我們發現了一件事情,就是往往呢,把民眾這種犧牲像是代罪羔羊一樣送上祭壇,我們會發現民眾被送上了祭壇,但是重要的,把他們送上祭壇的當事人往往被忽略。

這個就是一個所謂犧牲體系它形成的原因,我們在台西村它也是一樣,和福島的居民一樣,在這個犧牲體系狀態下它是一個農村,農民因為長久的被忽視不被重視,所以當空汙的問題很嚴重,影響到這一個即將被荒廢的農村的時候,我們把他們,事實上是整個城市,整個這一個價值,整個這一個對環境的關切,都把他們當作一個代罪羔羊,所以說他們是在整個發展的前提下被犧牲的。

現在也許只剩下兩百多個老農民住在那裏,是很小的問題,是很小的村莊,但是它代表了一個很大的,重要象徵的意涵。接下來我就和大家介紹我們這一個主題,這個主題裡面就是我和大家介紹返鄉的近景。

[03:40]

首先和大家介紹的是關於「南風」這件事情,南風就是台西村它受到汙染的一個重要的來源,這個來源是在台西村是在彰化縣,然後大城鄉在濁水溪的出海口。在這個濁水溪的北岸,它的南岸距離六公里之遠就是台塑六輕工廠。六輕工廠在二十年前成立的時候,說好是要對地方帶來發展,就好像我們在台灣很熟悉的,所有的工廠一開始都是答應對地方經濟帶來發展。

但是呢,這二十年來,漸漸的十年前它發生了一個重要的事情,這一件事情就是這個村莊裡面重要生產,他們本來重要生產是那個西瓜,二十年以前台塑六輕還沒有搬到那邊去的時候,農民用台語說:他們都用卡車或者是牛車,一車一車把那個西瓜載出去賣。

那個時候西瓜是很重要的生存來源,非常豐富的收入。農民們,我們看看這個,就會知道說,原來現在因為空氣汙染的關係,他們的西瓜,用這個閩南話來說「消長」,就是會開花不會結果,變成了十年以來,特別是這十年以來,在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人種西瓜。

然後呢,接下來和大家介紹,這個地方有另外一個農民生活的來源。這個來源就是,他們在冬天的時候都會去抓鰻苗,鰻苗曾經是這個村莊非常重要的一個生活來源。我們去那邊和農民做訪談的時候,知道一件事情,過去在鹿港或是在這個台灣的西海岸,線西這一帶,這一帶是產鰻苗一個很重要的來源。

[06:04]

在九零年代的時候日本從台灣收購了非常多的鰻苗,所以曾經它的價格是很高。就有農民開玩笑說以前在收這個鰻苗,譬如說一個冬天下來可以買一台賓士。我跟他說你說,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,他當然說他可以買一台賓士轎車。當然這個有一點誇張,但是事實上透過鰻苗是他們重要的生活來源。

 2015年當我們在那邊,做戲劇工作、訪談的時候,曾經一度和當地這一位、這一個農漁民以及村長下到海裡去,黃昏的時候,我們總共六個人騎三部摩托車下海,總共撈回來12尾鰻苗。12尾的鰻苗當然比起他們以前豐收,往往數千數萬,完全不能相比,所以這個是另外一個產業很嚴重的問題。

產業很嚴重的問題之外,在這個10年來,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一件事情,這個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麼?他們沿著這個村莊,有一個古厝,這一個古厝直接面對六輕398支煙囪PM2.5污染的這一個古厝,這個古厝住著很多的老人,但是十年以來陸陸續續的有非常多的老人,因為各式各樣的癌症而過世。所以他們常常開玩笑,說那一個村莊裡面會有人家來賣菜,菜車都會唱江蕙的歌,就是「惜別的海岸」或者是「你著忍耐」,村民就會說:到底是要忍耐到什麼時候!

[08:11]

這個就是現在我和大家分享的,共有兩個問題,就是他們生產的問題,一個是他們癌症的問題。在這個癌症的問題,就好像這個村莊的這對夫妻,他們因為癌症已經過世了,然後在這個癌症陸陸續續產生重大影響以後呢,也有人說這個地方叫做,當然當地的居民很不願意,但人家稱他們這個地方是癌症村。

在這樣的狀態下,我們看到的居民,譬如說你們看到的這個投影片裡面,這個婦女她拿著她的先生的這個照片,事實上她先生才六七十歲。這樣的狀況不斷嚴重的惡化,這個嚴重惡化恰好呼應我剛剛一開始講的,像台西村這樣弱勢的、小小的村莊,就是經濟發展底下的犧牲品,所謂高橋哲哉所說,犧牲體系下的一環。

那麼另外一個背景,和大家再做介紹,就是2015年6月份的時候,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發生,就是臺大的詹長權教授;因為長久以來所謂污染的問題,民眾通常沒有辦法和那一個資方打這個官司;因為資方譬如說像現在,直到現在為止,台塑它認為說他們的這個環境汙染的防治是符合國家標準的。在這個裡面就有官和資方怎麼樣去認定這一個環境汙染,空汙帶來的、對居民傷害的這個問題。

[09:57]

這個問題就會產生,譬如說像這個六輕,它也可以說事實上並不是我們造成你們的癌症的問題,而是生活習慣的問題,而是彰化長久以來這個土地就有很多重金屬汙染的問題;但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,就是詹老師帶著他的團隊,透過半年時間,先從450個附近居民去驗血,這個驗血經過了半年,送到美國去做科學的分析研究。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去理解到,這個450個當地的居民,從20歲到80歲到90歲的這樣的居民,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是體內有重金屬,如果體內有重金屬就能夠分析出來他和這個六輕的PM2.5,所釋放出來的,這一個空汙事實上是有直接關聯的,所以在這個驗血報告裡面總共有11項,11項的驗血。

我們知道在這個驗血報告裡面,450個居民當中有250個居民有4到11項體內重金屬汙染,這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里程。在這個里程底下,我們就開始發現,就是說居民事實上可以證實是受到這個PM2.5,還有台塑在六輕,空汙汙染下影響體內有重金屬。其實如果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台西村,而是發生在台北東區的話,我相信它已經產生了一個非常大的公民運動。為什麼呢?因為這個就在預先告知你,其實你已經是一個癌症,還沒有爆發的對象。

直到幾天前,公視在台西村做了這個節目,居民還在反應一件事情,就是直到現在,我們的公衛部門也沒有去追蹤這250個人他們近況如何。在這個前提下,我最後和大家講,我們怎麼樣用劇場文化行動去介入這一個環境空汙的問題。

[12:14]

一開始的時候,因為本來要到這一個台中自然科學博物館去做展覽,這個展覽是有關於南風,這個攝影集的大型展覽,當時這些研究人員就問我說,我們要不要去做社區劇場? 我們接到這一個訊息的時候,我們到達這個農村,然後我們開始去想一件事情,這件事情,也就是當地農民他們向我們講說:你們是要來演歌仔戲嗎?我們又不會演戲怎麼做戲劇?他們的回應是這樣。但是我只講一件事,我向他們講說,你們有沒有共同8個農民坐下來向社會大眾講述你們的心聲,他們說沒有,他們只有個別接受人家採訪,但是採訪完就結束了。所以我說,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,就是你們不是來演戲,你們只要在台上報告,那個六輕來之前你們的遭遇,六輕來以後你們的遭遇,還有未來你們的想法。他們事實上就是透過這樣一個,所謂「證言劇場」的方式,來報告他們自己生活的狀態。

在這個投影片裡面,你們可以看到他們穿的這個服裝,就是下海去捕鰻苗的服裝,這是他們在自然科學博物館演出的狀態,這裡面的8個農民,有一位女性是當地一個教師,她講了她在海堤上關於海鳥的一件事情。當時在兩年前,我們在村莊中演出的時候,曾經有百萬人透過臉書去理解她的故事,所以在這個前提下,那麼我們就在2016年,去年的這個228的假期的時候,又把整個的戲劇行動帶回這個村莊。

帶回這個村莊的時侯,我們結合了當地台中的「大開劇團」,他們展開的一件事情就是,用這一種布偶做這個「大家船」的踩街活動,這個也曾經在台北、在當地的村莊,這個非常簡單的一個方式讓民眾能夠參與,能夠去理解到這個空汙所帶來的危害。

[14:40]

然後我們自己也演了一個,從中國神話女媧裡面去做的,一個女媧變身的戲。這裡我們也邀請了當地一位很重要的攝影師,他叫許震唐,從小在那邊長大的一個攝影師,他也辦了這一個攝影展覽。然後,當然最後還有很重要的就是林生祥(歌手),因為這兩年他也透過一個偽裝的專輯,來講台灣的空汙問題。

最後我和大家分享的這個題目就到這邊為止,我還有最後幾秒鐘時間要和大家講的就是,回到我的本來的主題。我覺得環境汙染是因為經濟發展帶來的代價,但是這個代價,往往把這個代價放在一個偏遠的邊陲地方,譬如說台西村,譬如說台灣核廢料放的蘭嶼也是相同的狀態,謝謝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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