蝙蝠,特別有種-你所不知的蝙蝠生態-鄭錫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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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08-18發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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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者介紹

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研究員兼動物組組長鄭錫奇博士,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生態學與演化生物學研究,專長於野生動物資源調查與監測、蝙蝠族群生態學研究與保育。
鄭組長多年致力於野生動物生物資源調查與長期監測,近20年來專注於蝙蝠族群生態研究與保育,曾擔任台灣蝙蝠學會理事長。除了編著各縣市野生動物資源專書外,也撰文出版多類相關的書籍,熱心生態保育教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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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片介紹

研究蝙蝠長達20年,閱「蝠」無數的蝙蝠達人,認為蝙蝠對人與環境都有益,蝠到福到,真有道理。
蝙蝠會吃蚊子,還有其他農業害蟲,是最天然的除蟲幫手;以果實為食的蝙蝠,可以幫助授粉、種子傳播,對生態系統有很大的貢獻。但是,近年來農藥大量使用,許多蝙蝠吃了含有農藥的昆蟲後陸續死亡,大幅減少,蝙蝠保育刻不容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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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稿

台灣的蝙蝠到底有多少種?牠們很特別嗎?牠們真的很特別有種嗎?其實一般人並不是很清楚,根據我的了解,一般大眾對蝙蝠負面的印象比較多,有人認為牠是地獄的使者、魔鬼的化身,牠是吸血鬼晚上出來總是要跟大家討血喝一喝,其實不盡然。

我個人跟很多同好研究蝙蝠這麼久,發現牠是一群對人類有益,對大自然有利的特別物種,所以今天要跟大家好好談談蝙蝠是什麼動物?

之所以會有這麼奇怪、負面的印象是跟牠的生態習性有關係,大家都知道,蝙蝠白天看不到,牠總是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,晚上才悄悄地、偷偷地跑出來活動跟覓食。所以我們都發現早期在民智不開的時候,很多人都會覺得,蝙蝠是不是長得很奇怪,沒錯,很多人都把牠畫得很猙獰,好像很恐怖的樣子,其實不然。

不過因為西方文化,很多電影創造蝙蝠的角色,像是德古拉爵士,牠晚上會出來吸血,不過我們知道這不是真的,如果你有真的這麼近看過蝙蝠,可以發現其實牠們長得蠻和善的,就跟我們養的寵物一樣。

有些蝙蝠,為了聽超音波,耳朵會變得越來越長,這個加州大耳蝠,牠耳朵相當的長。把手放在耳朵上面,耳殼增加了,你可以聽到很多細微的聲音。還有一種叫作龐克頭的蝙蝠,這不是龐克頭,牠叫做查氏游離尾蝠,牠要梳一個龐克頭,越龐克越能吸引母蝙蝠,母蝙蝠看到牠長得又帥,就會跟牠交往,可以和牠交配生小孩。其實龐克頭有牠的意義,這種梳過來之後,會散發很多費洛蒙,這種費洛蒙會讓母蝙蝠飛過來一聞就意亂情迷,跟著牠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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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事實上如果你近看蝙蝠,牠的造形完全不太一樣,尤其像華人世界的東方民族,我們視蝙蝠為一個相當好的益獸,換句話說,牠是一個幸福、吉祥的代表象徵,所以有很多叫作福壽雙全的圖騰。最有名的表示五福臨門,你想追求的長壽、財富、富貴、甚至你的品德、善終都在這裡面,這是我們老祖先的智慧,可能老祖先看過蝙蝠對生態的服務相當重要。

我們知道蝙蝠的種類相當多,全世界大概有1,200多種,可是每一種聚集的數量可能是成千上百、甚至上萬、上百萬,最多可以上到千萬,數量相當的多。因為蝙蝠,1,200多種大部分都是吃蟲的,你可以發現,任何地區,除了北極、南極跟新生成的熱帶性火山島嶼之外都有蝙蝠的存在。

每次晚上蝙蝠出來需要飛行、發超音波,所以牠怎麼辦呢?牠必須要吃很多的食物補充牠的能量,所以每一隻蝙蝠,一個晚上,譬如住家裡面的東亞家蝠,一個晚上可以幫我們吃掉一千隻蚊子!你可以想想,一群蝙蝠若幾百隻、幾千隻、幾萬隻的數量,一個晚上、一年、一個夏季、終其一生,牠消耗的數量相當的多,而且牠吃掉很多是農業害蟲,所以我們慢慢可以體會,蝙蝠是對自然環境相當好的,甚至對人類的經濟作物都有幫助,相當的特別。

其中還有些部分很有趣,牠是吃素的,有些蝙蝠吃水果,有些蝙蝠吃花粉花蜜,你可以想想,牠吃完之後就會到處去幫忙傳花授粉,有很多島國有很多內地森林,種子那麼大靠誰傳播?靠風媒、蟲媒、鳥媒嗎?不對,都是靠蝙蝠,這邊吃一吃,飛到內陸大便把種子傳過去了,所以我們可以認定蝙蝠是很多大自然、熱帶地區的森林能拓殖到內陸地區相當重要的種子傳播者。所以慢慢可以發現,蝙蝠真的很神奇。

台灣到底到底有多少種蝙蝠?你們都看得到嗎?曾經發現嗎?還只是傍晚看到小小的在那邊飛來飛去不知道什麼,好像一個影子一樣。

台灣很小,在整個全世界的地圖上面,真的是只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小島,我把它放大給各位看一看,我們的環境相對很棒,光是陸域的哺乳動物,大家可能比較熟悉黑熊、獼猴這些大概有85種,85種裡面,其中42%超過36種,就是蝙蝠,所以牠的物種相當的多樣性,每個地方都有,有的住在山洞裡面,有的住在森林的樹上,有的住在人類的家裡面,可以看出來各式造型都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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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上在台灣研究蝙蝠的很少,而且做分類也不容易,因為這是很難研究調查的,可是近20年來,我們用相當多的調查工具,除了傳統到洞裡面尋找蝙蝠以外,我們曾經利用網具,又叫作霧網或豎琴網,可是有些蝙蝠不讓你抓,怎麼辦?沒關係,蝙蝠飛出來一定會發超音波,所以我們用超音波偵測器聽聽牠叫什麼聲音,每種蝙蝠所叫的聲音是相當獨特的,一偵測到,我就知道牠是什麼種類。

利用這些工具我們可以發現,從1988年,國人第一篇做蝙蝠研究,他不是做生態分類的,可是慢慢的從90年代,到現在2015年都還有新種、新記錄種的發佈,總共大概已經知道的有36種這麼多。最早在1991年,有一種耳朵很長的蝙蝠,叫做台灣長耳蝠被發現以來,一直到去年(2015年),總共發現超過20種的新種、新紀錄種,還有一些隱藏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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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種,可以發現牠的耳朵很大對不對?這種叫做台灣長耳蝠,又叫台灣兔耳蝠,最早應該是在雪霸國家公園的林道裡面抓到,當時抓到的研究員好像沒有看過耳朵這麼大的蝙蝠,一查才發現這種蝙蝠是溫帶的種類,不過牠在台灣已經演化成台灣的特有種,所以在1991年發現的台灣長耳蝠、台灣兔耳蝠,大家都相當的訝異。

這時,我們往山裡面找,是不是還有一些其他的蝙蝠還沒被發現過? 果不其然,在1999年,有一個圍圍巾的蝙蝠被我們發現了,我們叫作環頸蝠,牠比較特別是台灣的新記錄屬,也就是新紀錄種,台灣的特有種,換句話說是全世界的新種。從這時候開始,大概每隔幾年就有新的物種被發現。

2002年,我跟一群日本的學者在南投的瑞源生態保護區,抓到一種耳朵很奇怪的,之前叫作長耳蝠,耳朵很長;另外這種叫做寬耳蝠,耳朵很寬,這種寬耳蝠的確是以前只分布在溫帶地區,全世界只有2種,歐洲1種,亞洲1種,亞洲在日本、韓國一帶,怎麼會在台灣的高山被我們發現呢?真的相當的特殊,所以我們感覺到台灣的蝙蝠真的具多樣性。

我們以前大概知道,這叫作管鼻蝠,短管狀的大概只有一種,台灣特有種叫做台灣管鼻蝠,喜歡躲在快枯掉的香蕉葉裡面,可是慢慢的我們發現,抓到的長得好像都不太一樣。2006年我們又發現一種有長金毛的,好像挑染的,叫作金芒管鼻蝠,哇!特別是後來我們發現,不只這樣,還有好幾種的管鼻蝠也陸續被我們發現,都是台灣的特有種,包括黃胸管鼻蝠、還有姬管鼻蝠,還有以前跟姬管鼻蝠搞不清楚的叫作隱姬管鼻蝠。哇!怎麼那麼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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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還發現,躲在香蕉葉的不只是管鼻蝠,還有一種叫做台灣彩蝠,台灣彩蝠喜歡躲在香蕉葉剛長出來有管狀的,都躲在裡面休息、甚至生小孩。哪這種蝙蝠更特別,我們發現,牠不只喜歡吃蟲,更喜歡吃蜘蛛,92%的食物是找蜘蛛吃,牠到底是怎麼吃蜘蛛的,主要是超音波要很厲害。

所以在蝙蝠的生態,從這幾年我們慢慢了解,真的是不簡單,真的是特別有種,那我們也透過很多分子生物的分析發現,以前在中國大陸普遍分佈的居然在馬祖。有一次做調查的時候,我們也抓到跟本土的種類完全不一樣的,然後根據牠的頭骨特徵、DNA分析,我們突然發現,原來台灣,也有大陸普遍分布的灰蝠種類。慢慢的,真是讓我們很感佩啊!可是最重要是在2014年、2015年有一個屬,叫作鼠耳蝠屬,就臉長的像老鼠那個樣子。2014年我們發現台灣有2種顏色很鮮豔的,可以發現有一個是金黃色的、有一個是橘黃色的,可是在在2014年以前,大家都以為是同一種,居然發現這不是同一種,因為金黃色的住在家裡面,橘黃色的住在森林裡面,當我們發現後進一步比對牠們,原來這是兩個不同的種,這叫做隱藏種。

更特別是2015年,從以前我們就知道有很多長的像老鼠的蝙蝠,應該隱藏相當多種,2015年,我們一口氣總共發表6種,加起來總共大概8種。所以台灣的蝙蝠,從那時之後總共有36種之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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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蝙蝠的名字搞不清楚沒有關係,36種是非常有意義的,也是生物多樣性的指標,我們跟全世界比較,美國,地大物博,只有47種蝙蝠;日本是我們國土的10倍跟我們差不多,只有37種,我們有36種。所以我們做個比較,以這些種數跟土地面積做比較,我們發現大概是10,其他像東南亞有超過100多種的,它們面積比我們大,也大概3點多、2點多、甚至0點多,台灣蝙蝠的多樣性是全世界第一名,無庸置疑。可是有幾種蝙蝠是要注意的:瀕臨絕種的台灣狐蝠、珍貴稀有的無尾葉鼻蝠、還有2種叫做霜毛蝠還有金黃管鼻蝠,這種東西發現數量已經越來越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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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的蝙蝠為什麼會變少?牠不是對農業很重要嗎?我們要保護牠們嗎?台灣的蝙蝠不只是農民的好朋友,牠是我們全人類,乃至於所有的生態系,相當重要的一群動物。所以,台灣以前很多長輩跟我們說:你只要到外面看到很多蝙蝠在飛,你知道在洞裡面都有蝙蝠躲在那邊。可是各位知道嗎?全台灣我們查了一下,有12個地方叫作蝙蝠洞的地方,現在都沒有蝙蝠了,為什麼?大家不知道干擾、噴農藥會影響蝙蝠生存,農藥一噴,蝙蝠吃了很多農藥,就會中毒、死掉、生殖率降低。

所以蝙蝠的多樣性,是重要的,可是我要強調牠是一個生態系相當重要的種子傳播者,也是幫助我們控制相當多的害蟲,而且這種生態服務不用錢,也不會有污染環境的疑慮,所以,希望大家認識蝙蝠之餘,希望共同保護這種神奇的、會飛行的哺乳類—蝙蝠。希望各位能了解我語重心長的呼籲:不要再把蝙蝠認為是魔鬼、吸血鬼的化身、地域的使者,牠絕對是人類的好朋友,謝謝各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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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(鄭佾展):好,謝謝鄭組長的分享,其實蝙蝠應該是很可愛對生態環境有很多助益的,所以古人常說「蝠到福到」是有原因的。想跟鄭組長請教,您在簡報當中提到,台灣蝙蝠的多樣性特別高,甚至哺乳類有42%是蝙蝠,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造成這樣的結果呢?最後您有提到保育蝙蝠的方向,我們要怎麼樣來善待這些小生命?

鄭錫奇:按照我們的種數與土地面積的比值這麼高,我認為是台灣地理環境的關係,第一個,我們剛好位在熱帶、亞熱帶之間,有很多高山、森林、自然棲地,最重要的大概是我們在一萬年前甚至更早,好幾次有跟歐亞大陸有相銜接,你可以知道其他動物都可以慢慢遷移到台灣來,蝙蝠是會飛的哺乳類,所以牠的遷徙能力更強,可是一旦台灣海峽形成變成一個島,牠們就會演化成為台灣獨特的。

事實上,36種裡面我們算了一下,有52%是台灣的特有種或是特有亞種,這個在全世界也是數一數二的,很不容易,相當的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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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錫奇:蝙蝠不用去餵牠,也不用抓蟲給牠吃,在台灣,牠最重要的就是棲地保育,住在洞裡面的蝙蝠我們盡量不要干擾,住在樹裡面、家裡面的話我們要注意牠、保護牠們。最重要的是我的觀察,台灣大概92%是吃昆蟲,我們應該少灑一點農藥,少噴一些在農作物上對蝙蝠或生物有害的成份,因為這會造成生物累積,牠們每天幫我們吃那麼多蟲,可是吃一吃沒辦法排出去,不是死掉就是生殖率降低,所以善待牠們住的地方,以及我們盡量減少噴灑農藥,或是施灑化學藥劑,這樣的話,如果蝙蝠較多的話,牠們可以幫我們免費吃掉很多昆蟲,這種也不會污染環境,每天都幫我們做生態服務,所以不管是對大自然、人類,還是在台灣寶島的所有的人民都會相當有幫助的。

主持人:謝謝鄭組長的補充,我相信像有機農業或是減少殺蟲劑的使用,除了對蝙蝠好,最後我們吃到的人也是非常的好,我們再次掌聲鼓勵,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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